今已远

【大道朝天】【井九x阴三】囚鸟

诛仙剑阵下,阴三化作红鸟,展翅欲逃,忽然间羽翼无力垂落,就这么直直的坠了下来。

面对这样古怪的情况,井九没有迟疑,弗思一剑斩去,剑尖穿透羽翼,将红鸟钉在地面。

小小的红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连因疼痛而生的抽搐也没有,只有暗红的液体渐渐浸湿地面。

羽化后的躯体不会那么容易死去,还差一剑。

还差一剑,刺破心脏,才能彻底杀死他,杀死阴三,太平真人,他的师兄。

但这一剑迟迟没有来。

井九看向远处。

玄阴正欲杀柳十岁苏子叶,阴凤被禅子困住,但窥见此处情景,都做出了拼命的姿态,冲了过来想要带走阴三。

此时井九既然空出了手,便可以直接出剑解决一些问题,不二剑正欲出手,然而玄阴终究还是反应过来,顺手拽着阴凤的尾巴撤离。

井九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追上去,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眼下,最要紧的是……

他收回剑,红鸟也顺势落入他的掌心。

井九能感觉到,师兄的神魂没有借助雷魂木或者其他秘法逃离,而是困在这个躯体里,留在他手中。

红鸟还未生羽,覆体是细密的绒毛,很轻,井九捧着他,就像捧着一团火焰。

轻巧,柔软,炙热。

柳十岁已经赶了过来,在一边安静的站着,没有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十岁坚信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不会问,也不觉得有问的必要。

然而井九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他只是突然不想杀,于是就收了手。

他为了诱阴三入局等了十七年,这份等待看上去获得了令人满意的回报,他将阴三擒住,抬手便可杀之。

井九却觉得自己入了套。

阴三眼下的状况多半是因为羽化时埋下的隐患,井九会知道,是因为这份隐患当初和他也有几分牵连与因果。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何会这么巧,巧到此时此地在他面前,隐患爆发,然后师兄就这样毫无反抗的落到了他的手心。

剑气爆发又收敛,手掌虚握又摊开,红鸟周身已被剑阵锁住。

这世上也只有井九能做到这一步。以万物一做主导,在手中结做诛仙剑阵,以此来困住一个人。

井九没有再想下去。

既然不想杀,那便不杀了。

“我找到你了,师兄。”

又是一年春节。

神末峰上是少见的热闹,在外的几人都回来了,甚至还有些不属于神末峰的人也来了。

这是井九沉睡百年后的第一个春节,自然会有这样热闹的景象。

峰顶上已经摆上了火锅,红汤白汤,各有沉浮。

井九还在竹椅上睡着,只是同他往常习惯的姿势不大相同。他的左手虚握,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搭在上面,看上去十分别扭。

鸟儿正在他手中安眠。

离那日已过去大半月了,阴三还是没有醒过来。井九将不二化作剑索缠绕住红鸟的脖颈后,就再没有其他动作,除了手中多了一只沉睡的小鸟外,他的生活作息看上去同当年别无二致。

井九睁开眼睛,静默了一会,才坐起身,将手掌躺平放在眼前,凝视着正缓缓睁开眼睛的鸟儿。

阴三醒了。

一人一鸟对视许久后,鸟儿似乎感到无趣,偏过头静静的梳理羽毛,看上去仿佛就是只普通的小鸟。

“新年快乐。”井九轻声说道。

红鸟将羽翼上的血污勉强清理干净,又抖了抖羽毛,这才歪头看向井九。

“不怎么快乐。”他说道。

阴三此时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温和,仿佛山中的清泉与三月的春风,然而春风中残留着冬日的寒意,带着点刺人的味道。

师兄真的很生气。井九想道。

井九曾经对冥师说过,他最擅长说服太平的弟子背叛太平,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尽管看上去的确有些好笑。

他曾经怀疑过自己入了太平的局,但随后便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师兄的作风。

太平真人的确不会和景阳真人一样怕死,一样不肯冒险。然而井九也知道,师兄到底有多么自信。自信自己对景阳的了解。因此,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认为井九会收手。

那便是阴凤的局。

简单粗暴,充满变数,看上去只是个愚蠢的赌博,胜率还低得可怜,的确是阴凤的性格。

偏偏他赌对了。

而师兄想必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隐患是如何埋下,又是为何在那时爆发。

他又一次遭遇了背叛,无论对方初衷如何。

然而鸟儿似乎什么也没在想,歪着头看了井九一会儿,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便打了个哈欠,侧卧着就要将头埋进羽翼,一副不想理井九的样子。

井九做了一件他从前就一直很想做的事。

他轻轻摸了摸红鸟的头,用手指。

鸟儿的身体僵住了,带着怒气扑扇了下羽翼。

井九认真地说:“你也摸过我的头,很多次。”

红鸟没有再做出反应,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井九又说道:“神末峰过年时都要吃火锅,是鸳鸯锅。”

阴三向前峰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早就闻到了,我没想到你会让弟子吃火锅。”

井九笑了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笑意的由来。

“我一直喜欢火锅。”井九说道,“没有和你说过,但在上德峰吃火锅打麻将的那些时候,我很快乐。”

阴三看了他半天,再开口时声音中多了点倦意。

“现在知道了。但我已经不想吃火锅了。”

井九站起身,将鸟儿捧在胸前,说道,“那就和我一样,看他们吃。我喜欢这样看火锅。”

阴三没说话,井九便当做他是默认的意思。

前峰围着很多人,连元骑鲸也在。这个严肃到有些古板的青山剑律同这些小辈待在一起向火锅中伸筷子,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胡闹。

井九走出来时,大家的视线少见的没有第一时间集中在他的脸上,而是看向了他捧在手掌中的那只小红鸟。

在场的众人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无论知不知道,都没有人出声对这只小红鸟发表看法,只当做没看见一样。

元骑鲸盯着鸟儿看了很久,红鸟也一直望着他,一人一鸟就这么对视,直到元骑鲸移开视线,带着严肃的表情低下头,一筷子夹走了最后的黄喉。

空气仿佛这个时候才重新开始了流动。

阴三微微松了口气。他本以为这个性格最为古板方正的大弟子会出剑,再行一次大逆不道之事。毕竟,这就是元骑鲸的道。

他甚至还在想,井九是不是没法杀他,所以想让元骑鲸动手。

然后阴三反应过来。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面了。”

感受到元骑鲸身上的气息,阴三想道。离他在上德峰收下两个徒弟也快有千年,也是到这个时候。

柳词已经不在,而元骑鲸也要走,而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么多目标要完成,还有那个最麻烦的井九……

阴三突然有些倦意,他昏迷了半个月,此时却又开始犯困,于是便用羽翼裹住自己,蜷缩起身子,靠在了井九胸口。

听着心跳声逐渐入睡时,阴三有些遗憾的闪过一个念头:“可惜骨笛不在了……”

他睡着了。

评论(9)

热度(203)

  1.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