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远

【大道朝天】【井九x阴三】溪


柳家庄附近有山溪,是日常用水取水的主要来源,但深夜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


因此,当阴三踏着落叶穿过林间走到溪边,周围只有虫鸣声,没有村民来和这位最近突然出现的奇怪少年打招呼。


阴三利落的脱下身上的红衣,搭在溪边的岩石上,缓缓走入小溪,弯下腰,学着农家洗澡的样子,手捧起溪水浇到身上。


清凉的溪水在左手臂滑落,留下了刺痛与灼热。


万物一留下来的伤害并非那么容易痊愈,即使他是羽化之身,手臂可以新生,但伤口依旧存在。


对于阴三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万物一留下的痛楚,相比上一次,如今他觉得好受多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万物一挥下时,正对着他。


他和万物一的渊源当然不止这些。


那曾是他找了几十年的剑。青山掌门掌承天剑,以使万物一,但他夺回青山掌门后并没有急着寻找它。


因为那时的太平真人并不需要万物一,他有弗思,有不二,而且他那时想要做的事,并不能靠一柄无可匹敌的剑来做到。


待他要用万物一时,万物一已不敢被他找到。那天宝真灵倒也会躲,它躲到了神末峰。


当时景阳将自己的初子剑送给了当代神皇,自己手上却没有合手的剑,太平见他对万物一有庇护之意,便默认了这个状况。


在太平看来,万物一在师兄弟二人谁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使他和景阳吵过几次,几乎十来年没有说过一句,但他仍然知道,景阳依旧会站在他这边,站在他身后。


………然后便是那背后刺过来的穿心一剑,万物一,和握住万物一的景阳。


太平真人给予这个世界很多爱,以及极少信任,而景阳给他的师兄补上了缺席的重要的人生经验——背叛的滋味如何。


很苦。


是他尝过的最苦的味道。


在剑狱最深处的寒气中,太平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如今,在满天星光下,阴三口中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如同一个普通农家少年,在溪水中洗去一天的疲惫与尘土。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叉着腰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看向那块大石头


一身白衣的井九正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阴三站直了身体,看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溪水刚刚漫过他的腰部,遮掩了他赤裸的身体,让眼前的场面不至于看上去太过奇怪。


尽管这个场面已经够奇怪了。


这对书写朝天大陆千年历史,彼此早已决定要杀死对方的师兄弟,此时隔着半条普普通通的小溪,沉默的对视着。


最后还是阴三先说话。


“你把衣服给我。”


“不给。”


井九回答很果断 思路很直接。既然阴三想要衣服,那自然不能给了,如果说赤身裸体能让阴三有一丝不适,就再好不过了。


他说完这话,还把铺在岩石上的红衣抓了起来搭在自己腿上,一副怎么说都不会给你的固执模样。


阴三没有纠结这个话题,歪着头看了井九一会儿,说道:“就你一个人来?”


阴三依旧重伤未愈,不远处的阴凤玄阴状态不佳,但再怎么样,也是三个通天。


按井九现在的实力,没有诛仙剑阵青山大阵的辅助,留不住阴三,甚至可能会被三人联手反杀。


井九坐在溪边那块大岩石上,脚踩在水面,踢出几朵水花,淡淡的说道:“我跑的快,你们追不上我。”


井九不久前的交锋中可谓是大获全胜,重伤阴三与玄阴,缴获了骨笛,现在更是找到了隐蔽行踪的他们,却在这里毫不顾忌的说些称得上是示弱的话,实在是有趣。


阴三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说道:“你来杀人,还要先想能不能跑?”


井九微微笑了起来。


“我不是一直这样?”


“是啊,你一直这样。”阴三蹙起了眉,突然就不想和井九讨论这个话题,又问道,“你怎么猜到我在这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井九慢吞吞的说完,又补上了一句。


“你教过我的。”


但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


阴三沉默了一会,收回视线,半蹲下去,认认真真的继续在溪中洗澡。


他没带梳子,此时就这么并着手指梳理湿漉漉的长发,专注得不曾抬头看井九一眼。


井九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过了一会儿才用闲谈般的语气问道:“你来洗澡不带梳子?”


阴三将最后一缕发丝梳理完才抬头看了井九一眼,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身无长物,自然没有办法去买把梳子。”


“你送我的那把阴木梳,也不是你在冥间买的。”


这个无趣又琐碎的话题被井九坚持着继续了下去,阴三也用无所谓态度的回答了。


“当时和他聊到了,吾友感兴趣,便试着做了一把送给我。”阴三嘴角露出一抹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容,继续说道,“而你又送给腊月?”


井九愣了愣。阴木梳是冥皇所制这件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而阴三是怎么知道他给腊月梳头的事,是阿大吗?又或者是其他人给他的消息。


“你把梳子送给我,那便是我的。我送给谁都可以。”井九说道。


“又没说不可以。”阴三笑了起来,是井九熟悉的属于太平真人的笑容,“你这样子,是在学我?送梳子收徒弟当掌门,当年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


“当年你也不想杀我。”井九平静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教我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我最想教的,你全都不肯听。”


“多情最苦,我不学你。”


熟悉这两师兄弟的人或者妖,比如说阿大,目睹这场对话怕是要吓的毛发倒竖。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反常的情景,那是要出惊天大妖。


但是两人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这么仿佛闲聊一般你来我往说了半天,谁也不动手。


阴三已经洗完头发,从小溪中央向外走,正是井九坐着的方向。


接着他停在了大岩石前,自然而然的拿起井九搭在膝盖上的红衣,就这么在他面前穿上。井九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抓住衣袖的手,依旧没有出剑。


这是他们两人这些年来距离最近的时候,视线却一次也不曾对上,阴三看着自己的红衣,井九也看着红衣。


阴三穿好衣服,依旧赤着脚,后退了两步,平静的说道:“现在还不动手,你等的猫还没来?”


“我出门散心,阿大来做什么。”井九说道。


阴三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干脆的转身离开,只留给井九一个似乎毫无防备的背影。


井九看着阴三赤脚踩着落叶向林外走去,依旧没有出剑。


太平曾经会毫无防备的背对着景阳,但是他在四百年就已经用掉了这个可能。


井九咳嗽了几声,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简陋的小屋中,玄阴正对着摇曳的火苗发呆,看见阴三走了进来,刚想要感叹什么,定睛一看,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连声问道:“真人,你没事吧!”


阴三此时双颊绯红嘴唇煞白,看上去甚是狼狈,轻声说道:“他发现了我的行踪,天亮后就会过来,我们现在就走。”


正巧阴凤此时回来,听了这话大惊道:“他怎么会知道真人您在这儿?”


窗外已有吵闹声响起,阴三看向墙外夜空,神情厌倦的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对着阴凤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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